吹泡

搬家了,新号也叫吹泡

[丹邕/邕丹]浪

因为从七月份到现在实在隔太久了,虽然是月更但总算没弃。

今天写了个结局,九千字,不长,就把前面发的删了,完整版的发一下吧。


*


一、


邕圣祐尚且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倒是尹智圣先提醒了他。


晋级者名单刚刚公布,顺利挤进首轮大逃杀幸存者名单,回宿舍的时候半夜首尔突然下起了大雨。


邕圣祐撑着手臂看了一会儿路灯,旁边的姜丹尼尔半闭着眼睛,看不出睡着没有。邕圣祐无意识地咳了几下,姜丹尼尔坐起来把空调叶片翻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又打着哈欠缩回座位,邕圣祐摸到往下掉的半只耳机拿起塞进耳朵里,发现这一首刚好切到李文世。


他们都不常听这类歌,邕圣祐跟着哼了几句,姜丹尼尔已经开始含含糊糊地讲起梦话。邕圣祐摘了耳机努力听了一阵,没听出他到底在讲什么。


邕圣祐把姜丹尼尔耳朵里的那另外半只耳机拿下来收好,手脚很轻,姜丹尼尔的呼吸平稳,脑袋几近要靠上邕圣祐,半梦半醒间反应过来又坐直,渐渐往窗户那边倒过去。头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前,已经染成偏深的亚麻色,第五的名次挨在邕圣祐旁边,强势的上升势头不自觉让人忌惮,他睡着的样子却乖巧而不设防。


雨到宿舍都还没有停。


邕圣祐把姜丹尼尔叫醒,姜丹尼尔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邕圣祐,邕圣祐把眼光挪向旁边,没有和他对视,姜丹尼尔哑着嗓子叫圣祐哥,邕圣祐收拾座位上的东西没有注意听到,姜丹尼尔又叫了一句,圣祐。


尹智圣刚准备下车,狐疑地问姜丹尼尔:你们一样大?


不啊,姜丹尼尔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摇摇脑袋,说睡得有点懵。


习惯了,对不起。


对不起是对着邕圣祐说的。但这其实有点奇怪,他看起来更像是在对尹智圣解释。尹智圣转而对着邕圣祐做出无奈的表情,忍不住就别忍了,打他我不拦你。


行,今晚回去你们都别拉架。


邕圣祐开着玩笑,却一点不生气,甚至莫名感觉有那么些高兴。


姜丹尼尔有点委屈的脸色,说哥,我……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邕圣祐先打断了他,敲敲窗户,让他看外面。


姜丹尼尔看到走在前面落荒而逃的人没忍住笑了,邕圣祐觉得在自己面前,他倒总是像小孩,一下就自顾自地忘记了之前的事。


姜丹尼尔和邕圣祐都没有带伞的习惯。排在队伍最后,姜丹尼尔低头小声说,还挺应景,邕圣祐转头听见他突然唱起了那首李文世的歌。


不能够成真的,不能够成真的。


重复了两遍这句歌词,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好,又停下来不唱了。


经纪人催他们快点儿,姜丹尼尔拉着邕圣祐就往雨里跑,邕圣祐调整步调跟着,也没说话。跑着跑着姜丹尼尔却突然停了下来,雨水划过脸上钻进衣服里,邕圣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姜丹尼尔在他耳边说,圣祐你明天来找我吧。


邕圣祐突然发觉,习惯真的很可怕。


一开始其实没有人注意到姜丹尼尔。


录了二十几个小时节目的那天,邕圣祐的顺序排在中间,上台表演时的灯光亮到灼眼,导师后面黑压压的一片,那么多人里,除了几个话题人物,其他人都不起眼。


他正经历着二十二岁最后机会的孤注一掷。


有点悲壮,但没想要邀谁共襄盛举。


一个人来,也打算一个人走,最好是成名,失败了也不是没有退路。


春天走到末尾,汗津津练到凌晨,终于完整地记下了舞步。后来姜丹尼尔到A班的时候头发的粉色已经褪得淡了些,衬得整个人很柔和。洗完澡用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走出来,分到同一个宿舍的邕圣祐趴在床上转头看到他,莫名其妙盯着看了很久。


圣祐哥,包里有啤酒吗?姜丹尼尔问他。


邕圣祐说酒没有,拉面剩一袋,喝酒就只能在梦里了。


那晚,他们在包装袋烫着吃完了箱子里最后一包拉面,一人一半,用的同一双筷子,并排坐着的时候几乎没有缝隙,手臂上的皮肤时不时地碰到,他们的体温很接近,凉凉的,吃完姜丹尼尔朝邕圣祐傻笑,说哥完了明天脸要肿,邕圣祐也跟着笑。


他突然觉得姜丹尼尔怎么长得有点可爱。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丹尼尔已经成为邕圣祐日常生活的入侵者与分享者。


这本不在邕圣祐的计划内。就算是确定等级前独自呆的那两天,实际上没想象中难熬,也是过惯了社会生活的人,亲切是成年人的体面,深知亲密关系并不必需。


但习惯是一个一个潜移默化养成的。


邕圣祐包里逐渐多了的姜丹尼尔选的软糖和饼干。他不太喜欢甜食,可不在一起的时候,却突然切身感觉到了糖分缺失,孤独感上身让人头昏脑胀站立不稳。


那其实是一个警示信号,邕圣祐一直没意识到。



二、


邕圣祐以为姜丹尼尔说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找他,他就先找上门来。


姜丹尼尔起了个大早,睡醒给邕圣祐打电话,约他晚上去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邕圣祐揣测姜丹尼尔神秘兮兮约他来这种地方吃饭,估计是有什么不一般的情报要讨论。结果却出乎意料,姜丹尼尔没怎么提起过和比赛有关的事,从落座到上菜,只是给他倒酒,从在舞蹈学院学过的舞种聊到最近看的英文电影,他经历过的生活琐事与过去。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顶层是露天露台,京畿道的夜很安静,天空不常有星星,几点灯光点缀,反倒显得浪漫。邕圣祐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只有一桌来吃烛光晚餐的情侣,觉得眼下此时此景有些滑稽。


比酒量,邕圣祐不如姜丹尼尔,但邕圣祐不贪杯。有其他人在的时候,邕圣祐按实诚的量喝,有时候还帮姜丹尼尔挡掉几轮酒,但从不见醉。


喝了半瓶,姜丹尼尔全身红透,话渐渐少了。


“还喝吗?”


“不……”姜丹尼尔皱眉,“喝不下了。”


邕圣祐点点头,对他这种见好就收的酒品表示满意。


那瓶红酒最后没喝完,存在了店里。


这一带不好打车,邕圣祐让前台帮忙订,那边说要等大概10分钟车才会过来,邕圣祐告诉姜丹尼尔这件事,姜丹尼尔只是看着他傻笑。邕圣祐捏了捏他的脸,温度传过来,很烫。这人喝完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良习惯,邕圣祐想只要不吐就好办,他的要求很低。


回去的时候姜丹尼尔走得歪歪扭扭。邕圣祐不得不去扶他,一个大一号的身体整个实实地靠上来,搞得邕圣祐差点没站稳,走到楼下车旁边赶紧把姜丹尼尔塞进去,关门他才突然想起不知道姜丹尼尔家的地址。


邕圣祐问:“你家在哪儿?”


姜丹尼尔没回答。


邕圣祐想了想,说往弘大开吧。


邕圣祐在弘大附近租了个房子,最初是为了好找兼职,而且这里付月租。面积不大但算是五脏俱全,平时除了他自己,很少有客人来。


开着窗吹了好一阵风,姜丹尼尔的酒醒了一半,乖乖地脱了鞋跟着邕圣祐进屋。他给姜丹尼尔拿了自己的睡衣和新内裤,指了指浴室,说你先赶快进去先洗,我肩膀酸死了在这儿先躺会儿。


隔音不强,能听见从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邕圣祐躺在沙发上,看着浴室的灯昏昏黄黄打在门上印出人时隐时现的影子,感叹了下身材不错,落下来的水搭在地板上的节奏,和他的心跳频率重合。又觉得自己变态,赶紧移开目光。


姜丹尼尔推门出来的时候,邕圣祐还在盯着电视发呆。他过去关了电视,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催邕圣祐去洗澡。


其实那晚他们都没睡好。


“你过去一点。”邕圣祐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再往那边我就要掉下去了。”显而易见的是姜丹尼尔也并不好过。


单人床上挤两个肩宽腿长的男孩儿本来就有些勉强。姜丹尼尔穿着邕圣祐的睡衣,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身体挨着身体,活动不开,又燥又热。


邕圣祐起来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更低,两个人一起盖上一条厚毯子。


他想起金在奂跟他说,你总是拿丹尼尔没办法。


那个人倒是心安理得呼吸平稳。


胡思乱想了半天,邕圣祐刚要睡着,就感觉姜丹尼尔一个翻身,一下拉近了距离,侧面对到他这边。


先是腿搭了过来,过了一会儿,手臂也环上了他的肩膀,像平时抱着玩偶一样习惯性地抱着他。


邕圣祐睡意退了一半,试图让姜丹尼尔放回去,捏鼻子,翻眼皮,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还下意识地越抱越紧。


邕圣祐独自和姜丹尼尔做了一会儿斗争,直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开他的胸口,从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动静太大,姜丹尼尔睁开了眼睛。邕圣祐看着姜丹尼尔,其实他也不知道姜丹尼尔到底是真醒了,还是一直在装睡。


黑暗里的姜丹尼尔看着邕圣祐,邕圣祐也看着他。他觉得就像是平时他见过的样子,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邕圣祐说不上来,就是能感觉到,从他自己的视线里。身上同样的沐浴露香味,从四周包围住他,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个奇异的氛围。


姜丹尼尔与邕圣祐面对面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呼吸缠住对方。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姜丹尼尔突然说。


他的语气单纯又无害,让邕圣祐反应了几秒钟。


“不抱着东西,我睡不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呀,你……”邕圣祐想说你这哪里来的怪毛病,睡不着关我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想起现实状况里姜丹尼尔实在很缺觉,头天一起训练,在练习室里说对不起我歇一会儿我头太疼了。


让他有点心疼。


姜丹尼尔慢慢地靠了过来,头埋进他脖颈间,头发磨蹭到皮肤上,绵密又柔软。


邕圣祐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他终于决定认命,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想帮他揉揉太阳穴,但最后悬在半空,又放了下来,收回被子里,说睡吧,明天睡到自然醒。


他发现这有点该死,又让金在奂讲对了。



三、


进入第二轮淘汰赛,邕圣祐身心都有些疲惫。长时间连轴转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不得不承认,盲选组队的时候,当看见姜丹尼尔再次命运般地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他默默地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姜丹尼尔能给他某种程度上的安全感。


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只是平日习惯最大化考虑事情的可能性,最好的最坏的,想得多了,就不敢对结果确信。有时候邕圣祐觉得,与姜丹尼尔飞速成为实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姜丹尼尔在身边,能让他觉得心里安定。不用做什么,只是存在本身就能。


他们开始像上一个阶段时一样,吃饭,训练,晚上睡着之前听见姜丹尼尔的磨牙与梦话。姜丹尼尔在减肥期正餐不敢吃得太多,邕圣祐拿零食逗他,然后他们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一起偷偷吃掉。


就是这样很小的事情。


甚至给他了错觉,以为发生点什么还用很久很久。


竞演前一晚,邕圣祐正在练习室最后加练,休息的时候刷了一会儿新闻,刷到的时候手一滞,背上包就往外面跑。


急匆匆地到了宿舍却没看到姜丹尼尔人。一直到到快要宵禁,才看到他回来,神色如常,却一言不发。邕圣祐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抓着他手腕往外头走。


一路下到楼梯间最下层,安全区域,没有人,没有摄像头,连灯都没有。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能适应黑暗。


他还抓着他的手腕,都瘦了许多的他们骨节分明,撞得生疼。


我要是走了,哥一个人怎么办呢。姜丹尼尔哑着嗓子,开口说。


邕圣祐看着姜丹尼尔在一片漆黑里低着头的轮廓,没回答。


他们沉默地站着,像两颗树,晚春的一场暴雨,把他们都淋湿透。


邕圣祐一直没松手。他没什么大道理想讲,只是身体里上涨的洪水在等他的时间里到达峰值,满满胀胀无处发泄。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变成一组蒙太奇在眼前一掠而过,恍惚间姜丹尼尔在朝他笑,而他笑不出来。


最后叹了口气,说:傻子。


他觉得姜丹尼尔有时候真的挺傻的。


姜丹尼尔一夜没睡,双眼通红。


天刚亮的时候其他人还没醒,邕圣祐却破天荒地早起,去食堂领早饭。


三明治用锡纸包着,放在他和姜丹尼尔床中间的楼梯上,然后爬过去姜丹尼尔的床,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小声说吃的我给你拿了你多睡会儿。姜丹尼尔点头,他才回自己床上,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姜丹尼尔吃完还温热着的三明治和牛奶,把手机关了。两个小时,睡得很沉,朴佑镇叫醒的他,他们先后各自回公司做造型,他爬起来环顾宿舍,邕圣祐已经走了。


虽然准备了一整天,但实际真正录制到他们这组已经是凌晨。镜头前的姜丹尼尔和往日一样看起来开朗又热情,没有透露什么情绪。受到万众瞩目的一组,最后出场,重压之下,舞步跳下来也依然精准。那是来自于身体自然的反应,这么多年下来如同一套恒定的数学公式,每次录入就能做出应该的解答。


直到宣布票数,他的不安才露出痕迹。


那是在录制期里不常在他脸上出现的神情,向来不愿在镜头前示弱,第一次感到那么紧张。回到了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样子,不知所措的,脆弱的。一只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朝邕圣祐伸过来,手心朝上,仿佛溺水者,发出求救暗号。


感觉到被紧紧握住,十指相扣的回应。


他们的票数都不高,上场直拍冠军的姜丹尼尔甚至倒数,可并没有之前那一次辛苦了。邕圣祐手心传来的勇气似乎成为了精神支撑,在姜丹尼尔有所动摇的时候,邕圣祐收起玩笑,转换成熟大人的姿态,站在他的前方牵引着他。


手心出的汗,就好像那两个小时里湿湿的梦。


五月下旬录制第二次顺位发表,邕圣祐和姜丹尼尔的名次下降。录完聚在一起的时候金在奂搭着姜丹尼尔和邕圣祐的肩膀,说你们两名次又是挨着的看来这是什么天生缘分,邕圣祐回答是吧估计是孽缘。姜丹尼尔笑,说挺好,至少是有缘。


结束之后邕圣祐去更衣室换衣服。


姜丹尼尔先上了车,看邕圣祐一直没过来,和其他人说了声就返回去找他。


邕圣祐脱上衣的时候不小心睫毛掉进了眼睛里,弄了半天没弄出来,只好跑去洗手台试图用水冲。姜丹尼尔过来发现更衣室没人,到隔壁洗手间,看见妆脱了半边,眼眶被他自己揉红的邕圣祐正在看着镜子用手擦眼睛。


姜丹尼尔走过去,从口袋掏出纸巾给他。


邕圣祐接了纸巾,摇摇头,说:“没事,已经好了。”


回了更衣室,大半夜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他们两人。邕圣祐穿上衣服,水珠顺着额前打湿了的刘海往下滴,流过他左脸上的三颗痣。


姜丹尼尔坐在凳子上,说还是不化妆好,现在才能看清楚这几颗痣。


邕圣祐把脏衣服放进袋子拿出来,锁上柜子,说看清楚能干嘛。


“接吻的时候能看到吗?”


讲的时候是无意的,讲完,姜丹尼尔才发觉好像染上了若有似无的意味,讲错了话,有点尴尬,赶紧补了句:“开玩笑开玩笑。”


没等邕圣祐说什么,提了他的袋子,站起来想准备出去。


邕圣祐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段时间里,邕圣祐和姜丹尼尔都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感受,但真到了临门一脚之时,不能回头,这种麻烦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明白。


姜丹尼尔发现邕圣祐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朴佑镇打他电话催他们下去,邕圣祐应了声好,挂电话的同时把眼睛挪开了。


“走吧。”邕圣祐说。


姜丹尼尔回想起,刚刚说得不明不白的那句话,邕圣祐却懂了。邕圣祐是聪明人,知道如果选择不接,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


但他迟疑了。


姜丹尼尔看着邕圣祐侧脸布成星座形状的痣,想从他躲闪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最后没等邕圣祐有反应,就走过去他面前,捧着他的头用力吻了下去。刚开始只是试探,不管不顾的,到后来慢慢变得温柔,磨蹭邕圣祐的嘴唇,一点一点,难耐又煽情。


邕圣祐站在那里发愣。没迎合,也没拒绝。


圣祐哥,圣祐。


姜丹尼尔轻轻搂住邕圣祐,在他耳边轻轻咬他的耳垂,一边叫他的名字。姜丹尼尔的眼神湿漉漉的,邕圣祐的身体蒸腾出一股柔软潮湿的气息。邕圣祐被痒得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推开他。


姜丹尼尔闭上眼睛亲吻了一下那三颗痣。


原来看得到,他说。



四、


剩35个人的时候,邕圣祐和姜丹尼尔少了碰面的机会,有时候姜丹尼尔去找金在奂,邕圣祐躺在床上看电影,姜丹尼尔和金在奂玩一会儿就走,金在奂看出了端倪但不知所以然,只当是他两小打小闹,懒得插手。


直到在大练习室里看到姜丹尼尔绷带绑了手,邕圣祐才发现他们两之于彼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脱节了。


其实他并没有要躲姜丹尼尔的意思,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不至于反应过度要闹什么大别扭,只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别的当务之急更急而已。那件事带给他麻烦来自于他和姜丹尼尔都没有想清楚的问题,现在得不到解答。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他没空细细揣摩,只能暂时放置在一边。


本来就记舞步苦手,加上被分散了注意力,导师检查的时候邕圣祐跳着跳着没跟上节奏,站在原地发呆,他下意识地往姜丹尼尔那边看,姜丹尼尔皱着眉头着急地示意他赶快继续,他反应过来跟上前面人的动作跳完了下半段。还好没被骂得太狠,散场之后邕圣祐擦了汗靠在落地镜上,姜丹尼尔坐了过来。


“你手怎么回事?”邕圣祐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率先发问。


姜丹尼尔捏了捏绷带,没所谓的样子,“旧伤,上次练舞的时候压到了。”


“不影响比赛吧?”邕圣祐看了看他被五花大绑的手,说:“别勉强。”


姜丹尼尔摇摇头,他的舞蹈动作都改成了不用手发力的版本,除了洗澡有点不方便,别的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邕圣祐从包里掏出了几包小零食给他,像是变相给他安慰。姜丹尼尔撕了半天没撕开包装袋。


“你们那边怎么样,顺利吗?又当了队长,要重来。”邕圣祐拿过来撕开,递给他。


“有顺的,也有不顺的,”姜丹尼尔脸色暗了一下,说:“我都习惯啦,尽力就好。”


邕圣祐知道他好死不死又记起了前几次的现场投票,把软糖塞进他嘴里,“嗯,吃点甜的。”


“哥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儿一样。”姜丹尼尔嘴是硬,但是笑着说的。


邕圣祐像他平时逗猫一样摸了摸他的下巴,反问:“你难道不是吗?”


“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总之你别想太多。”


“你不用担心我,”姜丹尼尔没有看邕圣祐,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说:“我也不放心你。只要我一个人去担心就好了。”


邕圣祐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其实那段时间后来很多事都是临时起意。


就好像姜丹尼尔一日往返釜山邕圣祐开车去首尔站接他之后又去了汉江兜风,或者是邕圣祐提议坐地铁去看广告牌姜丹尼尔二话没说跟着就去了,又真的只是照了照片就走。


姜丹尼尔和邕圣祐都乐于创造回忆,这样的日子争分夺秒,悲观一点讲,日后总有东西拿来凭吊,但邕圣祐又觉得不应该这么想,他知道他和姜丹尼尔都是活在未来的人。


有时候他们也聊聊未来。


本质上姜丹尼尔觉得谁进出道组谁没进都理所当然,归于运数和命数,这不是节目的结局,不是他们这群人的,无论什么结果他都坦然。


也许两个人都进,也许一个人进了一个人没进,也许两个人都没进。这都在他们考虑过的范围之内。


不管是从历史名次还是从走势,外界推测的出道名单里他两都已经板上钉钉,以前看起来遥远的位置,这会儿触手可及。但他不敢想他和邕圣祐有几率面临往两条路上走的那一种可能性,即便大家都说那个几率或许很小。


倒数第二期录完之后,尹智圣撺掇姜丹尼尔请大家吃宵夜。姜丹尼尔叫了一堆,自己却不吃,只坐在一边看。邕圣祐吃了两口就说吃不下了,要回去洗澡。


姜丹尼尔跟着他走到走廊,猜到是因为今天晚上的结果,说哥不要伤心最后肯定可以的。


邕圣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有点没底气,“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直掉的话,我下一次掉出去也很正常吧。”姜丹尼尔手搭在邕圣祐肩膀上,还想说点什么,半天没找好措辞,邕圣祐摆摆手,说我只是有点累。


姜丹尼尔没再多讲,只说明天睡醒你就不这么想了。


他把邕圣祐拉到宿舍,邕圣祐室友还没回来,就他们两个。他在外头打了一会儿游戏,一局快打完的时候邕圣祐洗完澡出来,姜丹尼尔看他洗完了就把游戏丢到一边,邕圣祐说他们那边还没散吧,你在这玩会儿还是回去跟他们聊天。


姜丹尼尔突然想起中午吃饭聊天的时候,同组的柳善皓跟他说尼尔哥,一个人洒脱过了头,就等于薄情。那时他并没回话,随口接了句小鬼中学生懂什么。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有人在他这里,已经跳出了一视同仁的同仁。


他亲他的时候,想的是时不可待。时不再来。他发现他唯一不能接受的事,就是身边站的人里头没有邕圣祐。


姜丹尼尔突然站起来把灯关了,用衣服盖住了摄像头的夜视。然后用受伤的那只手露在外面的手指轻轻握住邕圣祐的手掌心。只是握一会儿,然后很快松开。


他知道邕圣祐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有一些必须经历的痛,在他们决定没有人先逃跑之前,不知道谁更多一些,还剩下一点点甜。


而现在能为彼此做的事情只不过就仅此而已。



五、


庆功会那晚,邕圣祐端着酒杯过来问姜丹尼尔,你觉得我们一年半后会怎么样。姜丹尼尔喝了口他杯子里的酒,红着眼睛说,不会怎么样吧,就像现在这样。


姜丹尼尔总是这样积极乐观的人。倒不是盲目开朗,只不过他的实用生活哲学,是在尽人事后,就 que sera sera 的那一派。他总是先去做他想做的事,没有结果之后再去考虑结果。


邕圣祐就不那样,他总是先思考的种类。出道的没出道的,环顾了场子里熙熙攘攘的人,邕圣祐摸了摸姜丹尼尔的眼睛,觉得众生皆苦。


隔天邕圣祐去家里拿东西,就回了一趟仁川。姜丹尼尔给他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首尔,邕圣祐说只待半天,下午就回去,姜丹尼尔很快就回信息,说你提前给我说,到时候我去接你。


真到回首尔的时候,邕圣祐看着全副武装的姜丹尼尔哭笑不得。


说是接人,但姜丹尼尔不会开车,为了晚上去熟悉的店里吃饭,最后让邕圣祐自己开车过来首尔,他抱着猫站在街边傻愣着。


“你也是不怕死,”邕圣祐看着他开门坐上副驾,说:“就算带了口罩,这么明目张胆站在街上,真被堵了看你怎么办。”


“我还没接过人呢,”姜丹尼尔一遍顺猫毛,一遍跟邕圣祐说话:“我就是想试一次。”


这有什么好试的。


邕圣祐懒得打击他,心想要没驾照的话还挺要命,没接着他的话说,只把旁边买的咖啡递过去,打算专心开车。姜丹尼尔喝了几口放下来,熟练地把手机接上蓝牙开始挑歌。


从大热美单到他们比赛的时候的 cover 曲,最后又跳到那首李文世的歌。


又下雨了。


姜丹尼尔看着窗外,玻璃上印出邕圣祐的侧脸,和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又锐利又柔和。因为逗趣成功自己也开怀大笑的时候,一个人呆着安静严肃的时候,决赛抱出名字紧紧拥抱着的时候,流下眼泪的时候。那些时刻,他觉得离邕圣祐那样近,又远。


那时不能成真的,现在还是没有成真。


他听了第一段,就按了下一首。


他觉得好像他们都习惯了等待。有时候是他等邕圣祐,有时候反过来。站在首尔站,他体验了一把比赛时邕圣祐等他的心情,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却不觉得难熬。他想时间要是走得更慢一点就好了。


那天晚上吃饭,邕圣祐突然说起买房的事。


“你以后,我是说不住宿舍以后,打算在首尔买房吗?”邕圣祐咬着吸管说话,今天他们没点酒,都只是喝饮料。


姜丹尼尔只当是闲聊,就随口答了句,买是想买的,首尔房价这么贵,那时候也不一定能买得起。


邕圣祐没接着问,吃了几口意面,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那就是不会去加拿大了吧。


姜丹尼尔愣了一下。


然后放下了手里的薯条,奇怪地盯着邕圣祐看。看了半天,邕圣祐才抬头。


我脸上有东西?邕圣祐下意识地摸了下脸。


手上干干净净的,姜丹尼尔的视线灼热,烧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想过以后吗?”邕圣祐低着头问。


姜丹尼尔摇摇头,说:“以后说不定什么样子,但什么都会有的。”


“嗯,我应该也就会一直在首尔,你……”


“邕圣祐,”姜丹尼尔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邕圣祐刚打算打断,就听见他突然继续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说的是:也。


第二次,邕圣祐大脑短路了。没回答,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点着桌子上的玻璃,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让四周显得更加安静。


他努力想镇定,但是也只是看起来。


老实说他想过,想过这一天有可能会来,有可能不会,他想了,没想好。可突然间发生,这是姜丹尼尔第二次宣战,这一次,以话说出口就没有退路的方式。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邕圣祐觉得姜丹尼尔其实一点也不傻。


姜丹尼尔看他不回答,找出钱包去前台买单,短暂的时间里,姜丹尼尔没有想得太复杂,他想要是邕圣祐想坐一晚上,他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买完回来刚坐下,邕圣祐就拉着他往外走。


姜丹尼尔还是坐副驾,从后排把背包里的鲁尼拿出来,捏着肉乎乎的掌心,摸它的脖子上面的软肉,鲁尼就对着它喵喵喵地叫。


姜丹尼尔没懂邕圣祐的意思。


但他猜到,这时候还没有给答案,那大概就是答案了。沉默就是礼貌地拒绝,姜丹尼尔兀自尴尬地笑了笑。是不后悔的,最多有点遗憾。


后来他又想,一年半这个期限很好,至少让他喜欢他这件事有始有终。


没有往回去的方向,邕圣祐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一直往前开,往最深的夜里。


直到差不多到了一块荒地,旁边有森林树木,听到夏夜蝉鸣。姜丹尼尔往外头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熄火之后车里的灯也暗了,怕黑的他有点发怵,他想开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说邕圣祐你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刚转头,就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直接打开了姜丹尼尔的领地,用舌头去纠缠他的,急躁地,潮热的。


姜丹尼尔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来不及问他,就凭着本能回应,一下一下地舔吻邕圣祐的嘴唇,伸手到邕圣祐的脑袋后面,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偏头把他按向自己。


吻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邕圣祐才往后退了一点。


鲁尼早就自己跑到了后座,姜丹尼尔轻轻摩擦着邕圣祐后劲的皮肤,惹得他微微颤栗。


姜丹尼尔和邕圣祐都有一些应该说的话,但一瞬间有了默契,他们只是这么面对面看着,也许什么都不说更好。邕圣祐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姜丹尼尔靠过去吻掉他即将掉下来的一颗眼泪。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年爱欲是一片海浪,汹涌而用力地往每一寸身体感官撞击过来,又好似潮汐,毫无防备地涨潮,漫过警戒。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有没干完的水渍。邕圣祐开得很慢,鲁尼打着小呼噜睡着了,姜丹尼尔小心地抱着它,觉得有些不真实。


天太晚了,就一起去了邕圣祐那里。


他们洗完澡,关了灯平躺着对着天花板发呆。折腾大半夜,天都差不多要亮了,姜丹尼尔在被子里摸到邕圣祐的手,与他十指交握。


你……为什么突然……


姜丹尼尔想了半天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


邕圣祐闭上眼睛,在黑暗里摇摇头,酝酿了半天,最后哑着嗓子说:我怕失去你,我接受不了。



六、


彻底睡着之前,邕圣祐在恍惚间想起,他是在姜丹尼尔说出喜欢两个字时突然想通的。


关于反反复复,前前后后的一切,看起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但又是失而复得。一些虚构的让人难过的场景,只要想想就让人呼吸困难的剧情。但还好这时姜丹尼尔还在他身边,把手握得更紧了一点,认真地说,我会一直喜欢你,除非你想离开我。


他们也没说过要不要在一起这样的问句,但姜丹尼尔说的一直,邕圣祐就觉得在睡梦里也足够甜。最苦闷而热烈的这个春末夏初,不是一个人度过。而此时,向未来发出赌注的,也不止他一个。


也许这样的日子,还有好多好多。还有好多的话,可以在以后说。


姜丹尼尔抱着邕圣祐,说:你有没有看过《星际穿越》?邕圣祐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把手搭搂在他腰上,迷迷糊糊地答他:嗯。


“we'll find a way,we always have.”姜丹尼尔嘴角带着笑,把那句对白在邕圣祐耳朵旁边念了一遍。冗长的星球旅行故事里,无畏的少年人迎浪前行。


这是邕圣祐的选择,是姜丹尼尔的选择。也是他们两个人的。


外面太阳快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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